寶雞青銅器博物院內展出的何尊銘文拓片

青銅是人類首次創造的合金，青銅器是中國古代文明的重要標志，它所蘊含的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對我們理解中華文明起源、發展具有重要意義。2024年9月10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來到陜西寶雞青銅器博物院考察，聽取當地周秦時期歷史文化介紹，仔細察看何尊、逨盤等珍貴青銅器，了解加強文物保護研究利用等情況。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文明五千年，還要進一步挖掘，深入研究、闡釋它的內涵和精神，宣傳好其中蘊含的偉大智慧，從而讓大家更加尊崇熱愛，增強對中華文明的自豪感，弘揚愛國主義精神，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一代一代傳下去。”

“秦嶺莽莽，渭水湯湯”“厥田上上，堇荼如飴”。寶雞古稱陳倉，位于八百里秦川的西端，三面環山，渭河穿流而過，其“六山一水三分田”的獨特風貌、得天獨厚的優越環境孕育出悠久的周秦文化與豐富的青銅文物資源，被譽為“青銅器之鄉”。寶雞青銅器博物院是目前全國最大的青銅器主題博物院，其以青銅器數量眾多、器形種類全、銘文重要而享譽海內外。該博物院蘊含了周秦王朝從寶雞發祥、崛起的輝煌歷史和燦爛的青銅文化，全面展示了青銅重器的風采和禮賢尚義的周秦文明。

金屬的使用是文明起源的重要表現，青銅器的出現與濫觴，代表著先秦時代“禮制”文明的形成與發展。中國古代的先民選擇青銅器作為“禮器”（指行禮的器物），使用何種禮器行禮、禮器如何配合使用，表達著“禮”“義”的不同信息。寶雞青銅器博物院共展出歷史文物1500余件，一級文物達100多件，其中就包括何尊、逨盤等精美珍貴的青銅禮器。

何尊乃寶雞青銅器博物院的鎮院之寶，是一件西周早期的盛酒器。除了審美價值之外，使何尊身價倍增的是它內底鑄銘文12行122字，銘文大意為：周成王于四月丙戌日在京宮大室中對宗族小子何進行訓誥，勉勵何等宗族小子仿效父輩為朝廷效勞，完成使命。何尊銘文中有“余其宅茲中國，自之乂民”，這是目前所發現的“中國”二字最早的文字記載。在銘文中，“ ”（中）是會意字，代表旌旗在氏族部落中央飄揚，“ ”（國）為象形字，口代表都城，上下兩橫則表示維護城邦的城墻或壕溝，右邊是象征軍隊的兵器——戈。“中國”在何尊銘文中，是方位詞，表示國之中央，王者居中，得中原者得天下，控制中心就是控制整個天下。“中國”作為一個重要的詞組首次在何尊銘文中發現，受到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何尊銘文不僅印證了《尚書》等先秦文獻記載的史實，還顯示了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特征。結合《尚書》周王朝統治者對民眾乃至殷商遺民的訓誡，只要守護共同的家園、認同共同的文化就是周王朝的子民，故而“宅茲中國”也寓意中華民族世世代代繁衍于此、居住于此，以此為中心、為家國，守護共同的家園。正因如此，習近平總書記多次以何尊為中華文明的代表，向世界展示“何以中國”。

逨盤被稱為青銅史書，盤內鑄有銘文21行372字，詳細記述了單氏家族8代人輔佐西周從文王到宣王共12代天子征戰、理政、管治林澤的歷史。銘文以單氏家族的8代祖先為主線，穿插對應了西周12位天子，將天子的豐功偉績與單氏家族的功勞結合在一起。該青銅禮器可與《史記》中西周諸王世系相互印證，證實了《史記》的真實性。

隨著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我們運用分子生物學、技術考古等前沿學科的最新技術研究分析青銅器物。然而，進行中華文明探源活動，還要深入挖掘以青銅禮器為代表的周秦文化何以成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青銅禮器作為中華文明五千多年滄海橫流與風云激蕩的歷史見證，能夠使我們深刻認識先民所創造的智慧與文明。寶雞青銅器博物院展出的何尊、逨盤等青銅禮器，不僅蘊含著九州共貫、多元一體的大一統思想，還包含著修齊治平、興亡有責的家國情懷。

在寶雞青銅器博物院中，可以發現商周時代以食器、酒器為禮器，強調列鼎制度，充分反映了農耕文明對古代政治文化的持續影響。商周時代的青銅器物所具有的神圣性、儀式性的功能，是對龍山時代以陶、玉為禮器的繼承與創新，這充分體現了中華文明的連續性。寶雞青銅器博物院以對周禮的追溯和闡釋為線索，以厲王胡簋解讀一個民族情結的緣起，以墻盤及相關文物的配套陳列，追頌西周文、武、成、康、昭、穆六王的文治武功，以國寶重器何尊呈現“營建洛邑，宅茲中國”的銘文特寫。從這些青銅器中可以看出西周王朝建立后，為鞏固政權穩定、堅持團結統一、加強向內凝聚力，采取了一系列積極的措施，在一定程度上鞏固了西周的統治，有效地控制了疆域，并加速了民族之間的大融合。這體現了中華文明深層的統一性要求。“禮之用，和為貴”，青銅禮器“物以載道”，對多樣的文化內涵采取兼容并蓄的態度。例如，寶雞青銅器博物院中保存的茹家莊魚國墓地出土的5件兒鼎和4件兒簋，是西周時期常見的器類和最典型的組合方式，與中原地區西周用鼎制度基本相類。這組銅器體現了魚國青銅文化與中原地區青銅文化融合、同化的趨勢，表現出中華文明突出的包容性。

“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只有真正立足波瀾壯闊的中華五千多年文明史，才能真正理解選擇中國道路的歷史必然、文化內涵與獨特優勢。青銅器的時代早已結束，但青銅禮器所蘊含的文化內涵，承載的中國歷史一直延續、深入中華文明的基因與中華民族精神的骨髓之中。（學習時報）

編輯：李雪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