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9月10日,習近平總書記來到陜西寶雞青銅器博物院考察,佇立于何尊前,久久凝思。在二〇二五年新年賀詞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從五千多年中華文明的傳承中一路走來,‘中國’二字鐫刻在‘何尊’底部,更銘刻在每個華夏兒女心中。”
3000多年前,誕生于“西土”的“蕞爾小邦”周族,開啟中國歷史的新篇章。關中西部地區是周族演繹“舊邦新命”的大舞臺,也是周人“宅茲中國”的根據地。周族和周文化的興起,歷經立族、立朝、立教三大階段,具有豐富的文明史意義——立族是生存權,立朝是執政權,立教是文明權。縱觀中國古代社會,唯有周人能夠兼顧立族、立朝與立教,意義重大,影響深遠。
周人立族,拉開了中國漫長農業社會的歷史序幕,孕育了中華民族道法自然、勤勞務實、堅韌不拔的文明基因。周人的始祖姬棄是姜嫄之子,因為“好耕農”,能“相地之宜”,被帝堯舉為“農師”,周人由此立族。周族發展史上的關鍵三步“后稷之興、公劉復興、古公勃興”都根植于舉族上下“務耕種”的正確抉擇。由此,周人的圣賢早已總結出“民之大事在農”的歷史經驗,圣人周公更是反復告誡貴族子弟要時時保持“知稼穡之艱難”的歷史警覺。
周人立朝,是勵精圖治、以弱勝強的成功典范,開啟了中國政治與文化重大轉向的“殷周之變”。周人自己總結“小邦周”克“大邑商”的奧秘就在于“世有哲王”——古公亶父、季歷、文王和武王四代族長勵精圖治,接續奮斗,終于完成“革殷”受天命的壯舉。在這近百年的歷史進程中,周人統治階層深謀遠慮,動靜有度,伏則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動則雷霆之威、千鈞之力,顯示出高遠的政治謀劃力和超強的政策執行力。
古公亶父居豳(今陜西旬邑、彬州一帶)時,周族屢屢遭受戎狄的欺負騷擾,國人“皆欲戰”,唯有古公審時度勢,避其鋒芒,舉族遷居周原(今寶雞扶風、岐山交界處),不但避免了被戎狄滅族的危險,更通過與當地豪強姜族聯姻結盟,從而迎來了周族發展壯大的新機遇。季歷即位后,通過與商王室聯姻,換來了本族躋身于商王朝統治階層的機會。文王時期,一方面“伐九邦”以壓服周邊部族,另一方面“禮下賢者”,招攬四方豪杰,形成了“近悅遠來”“濟濟多士”的生動局面。武王即位后,排除萬難鼓動三軍渡過黃河,贏得了牧野之戰的決定性勝利。
營建洛邑是周人立朝、“宅茲中國”的關鍵舉措,珍藏在寶雞青銅器博物院的國寶何尊,完整記錄了這一重大歷史事件。“宅茲中國”是“多元一體”中華文明形成的奠基性事件,是中華文明從“何以中國”走向“何以一統”的關鍵一步。
周人立教,是以“萬世治安”為目標,以“制禮作樂”為手段,以制度創新帶動文化創新,創造出禮樂文明的中華文明新形態。周人“三立”,以立教最為不易,也最寶貴,彰顯了周人強烈的創新意識和卓絕的創新能力。以武王、周公為代表的周初執政者懷有強烈的憂患意識,深諳“天命靡常”“惟命不于常”的道理,通過對王朝興亡“殷鑒不遠”的反思,徹底改造了殷人的天道觀,總結出“皇天無親,惟德是輔”的治亂之道,強調“以德配天”才能獲得統治的合法性,在文化傳統上從殷人的尚“鬼”轉向了周人的尚“文”,在為政理念上從殷商王朝“率民事神”的神權政治轉向了西周王朝“敬德保民”的民本政治,實現了中華文明人文化、理性化的重大轉變。
近年來一系列重大考古發現表明,寶雞周原遺址就是周人崛起的圣地、西周王朝的圣都——宗周,堪稱“禮樂文明搖籃,德政思想淵藪”。作為一名考古工作者,能夠有機會在周原遺址開展工作,觸摸歷史,感悟文明,何其幸也!而周人崛起的啟示也成為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寶貴財富。(作者為西北大學校長 孫慶偉)
(來源:人民日報)

編輯:賀雅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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