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盂
姓名:天盂
等級:國家一級文物
出生時間:西周
出土地:寶雞市眉縣楊家村
年齡:2000多歲
戶籍登記時間:2003年
現住址:寶雞青銅器博物院
2003年全國十大考古發現之一的陜西省寶雞市眉縣楊家村窖藏,創下了7個“考古之最”,被學者譽為“21世紀中國第一次重大考古發現”。該窖藏清理出27件鑄造精良的青銅器,吸引了許多專家學者的關注。
“這批青銅器類別多樣,包括12件鼎、9件鬲[lì]、2件壺、1件盤、1件盉[hé]、1件匜[yí]、1件盂。器身均鑄有銘文,總計4000余字,為研究西周歷史文化提供了極其寶貴的實物資料。”9月14日,寶雞青銅器博物院講解員柳鶯向記者介紹。

天盂。記者 孫亞婷 攝
根據銘文信息判斷,這些瑰寶之中有26件屬于著名的西周貴族單氏家族,唯有一件青銅盂未載明器主身份。這件青銅盂造型莊重規整、紋飾精美大方,銘文末字“天”被認為是作器貴族的族徽標志,遂得名“天盂”。
青銅器之鄉再現瑰寶
時間回到2003年1月19日下午,寶雞市眉縣常興鎮楊家村,村民王寧賢等5人在村北磚廠的坡崖上取土。突然,有人一鎬挖出一個拳頭大的洞口,向里望去,只見一片青光。反復端詳后,5人認出這冒著青光的物件與電視上出現過的青銅器很相似。于是,1人立刻去報告當地文物部門,其余4人在原地守護,并作適當掩蓋。
文物工作人員到達現場勘察后發現,這是一處青銅器窖藏,27件青銅器有序放置于龕[kān]內,保存狀況良好。
寶雞作為周王朝的發祥地之一,有“青銅器之鄉”的美譽。自西漢以來,這里就不斷有青銅器出土。數量之巨、種類之全、精品之多、銘刻內容之重要,均居全國之首。
楊家村在20世紀50年代、70年代、80年代都出土過重要青銅器。2003年眉縣楊家村窖藏的發現,更是對了解西周社會結構、政治制度、宗教信仰、文化藝術等方面有著不可估量的貢獻。
“作為該窖藏文物之一,天盂的出土揭示了商周時期青銅盂從食器向水器功能演變的禮制特征。”柳鶯介紹。
與其他類青銅器相比,青銅盂的存世量相對較少,主要出現在商代晚期到春秋晚期。那么天盂的功能是什么?
有學者搜集名為“盂”的青銅器,并梳理其形制和銘文特征,認為青銅盂的形制在不斷演變中或為食器,或為水器。比如1955年出土于遼寧的“匽侯盂”屬西周早期,其內壁鑄銘文“匽侯作饙[fēn]盂”。“饙”意為蒸熟的飯,銘文明確指出此器是用來盛食物的。以往寶雞市扶風縣等地出土的西周時期青銅盂,普遍呈現出器身加深、口徑增大、腹部更鼓的特點,且常有大型附耳。這些設計更便于盛水和傾倒,考古人員推斷天盂為水器。
有學者指出,西周時期,不同器類的水器均單件隨葬。在出土天盂的窖藏中發現的炊煮器均為多件,盤、盉、匜等水器為單件,盂也是僅此一件。另外,天盂出土時的擺放位置與盤、盉、匜等相近,也證明其確為水器。
精工巧藝的杰出代表
天盂通高48.5厘米,口徑56.6厘米,腹深33.6厘米,重34.5公斤。面對如此龐大體量的盂,不少人會發出“酷似一口大鍋”的感嘆,柳鶯在講解時則會予以糾正。

9月14日,游客在觀賞天盂。記者 孫亞婷 攝
“我們可以看到,天盂侈口設計,深直腹,高圈足,整體造型恢宏大氣,彰顯西周重器的莊嚴肅穆。更為獨特的是,其兩組附耳兩兩對稱,一組作環狀,另一組為獸首象鼻耳。”柳鶯一邊解說,一邊指向天盂腹上部的附耳。
獸首象鼻耳的獸首雙目圓睜,獠牙外露,神態威嚴;象鼻高聳出器口,一端筆直上揚,一端自然下垂并向內卷曲,既增強了器物的穩定性,又增添了藝術感染力。
這樣立體精致的附耳,并非與器身一次澆鑄而成,而是運用了分鑄法。
分鑄法是指青銅器物的器體與其提梁、耳、足等附件分開鑄造,然后再穩固結合的鑄造技術。有些青銅器整體造型較為復雜,某些構件不能聯體制范,使用分鑄法可以減少整體制范塊數、降低澆鑄時范塊錯位的可能性。隨著生產力的進步,分鑄法由分鑄某個附件逐步發展為分鑄多個或全部附件。
“獸首象鼻耳與器身接口處嚴絲合縫,幾乎看不出痕跡,展現了當時成熟的青銅鑄造技術。”柳鶯說。
在紋飾裝飾上,天盂的上腹部和圈足飾夔[kuí]龍紋,下腹部為環帶紋,整體線條寬厚流暢,圓潤靈動,展現出一種大氣和諧之美。
細細觀之,上腹部的夔龍圓眼凸起,垂冠回首,長尾下卷,呈橫“S”形兩兩相背環繞一周;圈足的夔龍與上腹部的夔龍朝向相反,身呈拱橋形,頭尾兩端上翹。下腹部的環帶紋如波浪般起伏,波谷上還填有抽象圖案。圖案很像一個“天”字形的“人”,“人”的頭上、肩上還佩戴著飾品,顯得威風凜凜。
柳鶯介紹,天盂還以細密繁復的云雷紋作為襯底,填充在主體紋飾的間隙,使整個紋飾層次分明,這在同批窖藏青銅器中是絕無僅有的。
云雷紋歷史悠久、使用廣泛、演化頗多,最早出現在新石器時代晚期。商周時期,云雷紋多出現在青銅器上,起到豐富背景、烘托主紋的作用。天盂上所飾的云雷紋婉轉、柔和,在其旁襯下的主紋醒目有力,“天”字形的“人”尤為突出。
“天”字族徽歸屬之謎
天盂所在的窖藏中,每件青銅器均鑄有銘文。其中,逨盤上的銘文多達370余字,系統記述了單氏家族8代人輔佐12位周王的歷史事跡;四十三年逨鼎是有明確紀年的青銅器。根據銘文信息可知,這批青銅器為西周著名的單氏家族所有,綜合其形制、紋飾可以判斷,大多為西周晚期宣王時的標準器。
出土青銅器的命名一般采用“受器者或作器者+器類名稱”的格式,受器者或作器者的信息來自器物的銘文。在2003年發現的陜西眉縣楊家村窖藏里,逨盤、逨盉、單五父壺、叔五父匜、單叔鬲等青銅器的銘文都記錄了作器者的信息,器物也以此為名。

天盂上的銘文。記者 孫亞婷 攝
天盂上的銘文僅見“作寶盂其子子孫孫永寶用”及一“天”字形族徽,共兩行12字、2個重文符號。銘文的意思很好理解,“子子孫孫永寶用”是人們常在青銅器上看到的吉語,其含義不僅是希望器物本身能被后世子孫永久珍存,還寄托了讓祖先的功德與榮耀永世流傳的期望。與單氏家族青銅器的銘文特征明顯不同,天盂的銘文并未提及任何單氏家族成員的名號。
明明出自同一個窖藏,為什么偏偏天盂沒有作器者的信息呢?難道“天”字族徽也代表的是單氏家族嗎?
答案是否定的,單氏家族青銅器上從未出現過類似的“天”字族徽。考古研究表明,“天”字族徽多見于殷商青銅器,形狀似人形,頭部突出、肢體分明,代表的是一個歷史悠久、頗具影響力的家族,且這個家族一直到西周晚期都沒有消失。
考古工作者判斷,天盂的銘文僅含吉語與族徽,未載作器者,很可能是因為天盂的鑄造目的更側重于“子孫永寶”的傳承意義,而非對外彰顯身份,因此省略了作器者信息。此外,天盂器身的抽象圖案很像一個“天”字形的“人”,或許就是其家族有意將族徽標識融入器物紋飾的證明。
既然天盂是“天”字家族的器物,為何會出現在單氏家族的窖藏中?
“天盂的族徽歸屬問題是研究西周貴族世系社會關系的重要線索。”柳鶯指出,“結合西周晚期的社會背景與貴族交往習俗,專家學者推測,天盂可能是單氏家族與‘天’字家族聯姻以鞏固關系的禮贈,也可能是因‘天’字家族衰落,被單氏家族繳獲的戰利品。每一種推測,其實都折射出西周晚期社會結構的復雜性與動態性。”
記者手記
真正的“永寶”者是群眾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作為周文化發祥地,寶雞這片黃土下埋藏的無數珍貴文物,就是一部無聲的周代史冊。包括天盂在內的諸多青銅器上的銘文,都記錄著“子子孫孫永寶用”的期盼——希望后代永遠珍視并傳承祖先遺物與智慧,讓文明得以延續。數千年后的今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依然用樸素的方式回應著這份古老的囑托。
講解員在敘述眉縣西周青銅器窖藏的發現經過時,語氣平靜舒緩,仿佛在說一件平常事。其實,“崇禮尚德”早已深植在寶雞人的心中,并像田里的莊稼一樣拔節生長。這里的群眾總能挺身而出保護文物,讓那些遙遠歷史的遺存得以保全。
2003年9月,金臺區長青村,村民侯啟恒家后院的土崖因大雨發生坍塌,暴露出青銅鼎等文物,侯啟恒及時報告文物主管部門。考古人員搶救發掘西周早期墓葬2座,出土文物32件;
2006年10月,扶風縣上宋鄉紅衛村五組,村民李軍娃等3人取土時,發現青銅器等文物,隨即報告。這里共出土商末周初青銅器等共計59件;
2006年11月,扶風縣城關鎮五郡西村,劉東林等6位村民修水渠時,發現青銅器窖藏,及時報告,使27件(組)西周珍貴文物得到安全保護;
2007年8月,麟游縣九成宮鎮蔡家河村后坪組,李乃林等6位村民報告并聯合公安、文物部門抓獲盜掘文物犯罪團伙……
諸如此類的事例可以列舉很多很多。或許這些村民說不清什么叫“青銅器斷代”,說不清什么叫“金石學”,但他們卻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這是祖先留下來的東西,是國家的寶貝,不能丟、不能賣,更不能毀。他們沒有豪言壯語,只是樸素自覺地用踏實的行動,回應先人“永寶”的期望。
歷史從未真正沉睡,因為它總被最平凡的人輕輕喚醒、久久守護,真正的“永寶”者是群眾!(來源:“學習強國”寶雞學習平臺)

編輯:陳云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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